小雨過后,園區籠罩著輕紗似的薄霧;或許就是這一抹朦朧的美感,讓人有了園區宜秋步的心思。
輕衣款步至連軋廠房南地,層綠如浪,纖枝飄風,滿地秋物,漫天飄花;飛霰濕衣,回風蕩竹,徘徊凝覽,意境幽幽。踱步曾經的旋流井,高臺滄桑,踏梯皆銹,旁處的綠地,卻是攀高瓜蔓曉氣涼,青青黃黃泛菜香。旋流井水流過的地方,墑重土肥,新苗遍地。與園區苗圃接壤處,叢花草亂生,肥樹藤斜掛;蕭瑟秋風來,果重香無聲。
在這富饒之地,生長著一棵無人知曉的樹,工作累時,我就喜歡來看看,看它漸變的綠葉,看它忽而結果的豐滿。因為不認識它,對它的變化沒有預期,沒有憧憬,沒有期待。我喜歡這樣的相遇,相互陌生,相互愜意。在這棵樹下,我可以搔首弄姿,彈冠甩袂;可以瞋目切齒,恨恨壞人;可以狂妄自大,賦詩自夸;可以異想天開,折枝作畫,可以超然自得,輕松瀟灑。樹不笑話我,我不包涵它,各自對望著、平行著,各以各自方式獨自欣賞陽光。
不見樹的日子,像沒見了站著的人,雖蕓蕓眾人熱絡,閉口而立卻是稀缺。正因如此,每天去園區看陌生的樹,便成了必須,不知這是哪門子習慣,還是要淬煉出一種獨善?站在樹下,我仿佛就是心在跳動的人樹,樹是站著的我;樹不言,只結沉甸甸的果,草不語,只深深淺綠,我回望匆匆一程,卻無功無語去說。
再次來看樹,樹又長高了,果又成熟了,看著累累的果實,不知它如何卸去一身的繁重。本想用識花君查查,卻怕驚擾了它的安靜和陌生。
白落梅說,生一爐緣分的火,煮一壺云水禪心,茶香縈繞的相遇,熏染了無數重逢。與陌生樹的相遇,或許就是五百次的回眸,不是詩的提示,或許下一次,不經意間又與樹對望了。還是讓樹與我陌生著吧,這樣不至于失去共情的興趣,它與我都有一處不被打擾的舒適區,也便于各自健康成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