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呀,真是頑皮,它累了就會停在某個秋天里休息。——題記
落葉紛飛的季節總會莫名攜著泛黃的回憶,縱使它遙遠的已然不清晰,可風卻將它一次又一次的吹入我的心里,這風啊,也是淘氣,夾雜細碎的沙礫,還要將記憶一股腦塞進我早已泛紅的眼里。
在我的記憶里奶奶自打退休以后,經常在家中納鞋墊,我不知她是否喜歡這個事情,反正孩子們的鞋墊都是她一針一針扎出來的,我經常能看到帶著老花鏡的她認認真真的在納鞋墊,窗外的余暉灑在她的臉上,那種感覺是心安,是慈祥。
有次我下學回家,她竟專注的沒有發現我,我悄悄的提溜個小板凳,坐到了她的身邊,看著那一針一線在奶奶的手上游走,一雙溫暖舒適的鞋墊便慢慢成型,我看著欣喜,便道“教教我唄,日后我也能給你做”,聞聲奶奶用寵溺的目光看著我,她緩緩卸下老花鏡,摸摸我的小腦袋, “你就穿著,奶奶給你一直納”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鞋子的款式越來越新穎,功能也是愈加齊全,奶奶的繡花鞋墊顯得有些老土,甚至有些多余,我開始嫌棄她做的鞋墊,便告訴她,現在買的鞋子都有鞋墊,也輕便,也軟和,讓她別再納鞋墊了。奶奶嘴上是答應了,可還是瞞著我給我做著鞋墊。
后來我離家去讀書,自此我們的生活軌跡便畫上了雙引號,那會我比較淘氣,課間小憩,田間地頭,都有我和伙伴追逐打鬧的身影,06年那會經濟也不好,令小伙伴最羨慕的事情就是能穿上一雙如今只要幾十元便能買到的“大博文”牌球鞋,如今看來那鞋透氣不好而且很磨腳,望著被鞋子磨起的水泡,我便想念起奶奶納的鞋墊。07年國慶前后,她從老家來學校探望我,背了一兜好吃的東西,我翻找著,有月餅,有火腿,在布兜的最下層,我翻出一個塑料袋包裹的物什,打開一看是奶奶新納的鞋墊,我望著她,奶奶像是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說道“你打小就活潑,我在家給你做了兩雙鞋墊,又擔心你不要,就藏這了,想著等你能用上的時候再穿。”那一刻我壓抑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,緊緊的抱住了她瘦小的身軀,打趣道,“你看,從前我在你的肩膀下成長,如今你在我的肩膀下邊啦!”我昂著頭,她低著頭,可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她有些哽咽,或許是為我的成長而感到欣慰吧。
再后來因為學業,探望她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,奶奶是不愿麻煩人的主,有次她身體欠佳,我回去探望,不自覺就聊起我們的故事,我說“你做的鞋墊這么好,為啥不愿意賣給別人呢”。她無力的說道:“我現在手也沒勁,眼睛也花,鞋墊暫時也做不了了。”然后指了指她的箱子,“你把里邊東西拿出來。”我打開箱子,里邊是用布料分別包裹的東西,打開一看,是一雙雙嶄新的鞋墊,上面寫著“張安19歲的鞋墊”“張安22歲的鞋墊”,很多很多,奶奶看著我說“我知道你擔心我累,可我還是放心不下你,給你納了這些,你先穿著,我要是有精神了再給你做。”這也是她留給我她能給我“最好的”東西。我沒有說話,默默的把鞋墊塞進鞋里,跺了跺腳,微笑著望著她。
現如今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過的快了,也許是少了那個年代能夠傳遞感情的信物,也許是一年比一年更重要了吧,如今我再也沒有屬于伴隨我成長的鞋墊,可奶奶與鞋墊的故事卻仍縈繞在我的心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