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陽宅背后栽榆樹,銅錢串串必有富。”
在鄉下,榆樹算是較為珍貴的樹種。它成長緩慢,木質細膩,用榆木做出來的家具,價值昂貴,品位極高。鄉下人都看重榆木,誰家能有一兩棵榆樹,那簡直就像金元寶壓箱底,富貴生根呀。
我爺爺家門前就有一棵。樹是野生出來的,爺爺總覺不是親手所栽,其他人看樹嘚瑟時,爺爺總是心虛。但每年看到榆樹開花,有人請求采摘榆葉喂蠶時,爺爺才像是榆樹的主人一樣,身子挺得直直的說:“擼吧擼吧,把蠶喂美。”
到有人請求擼榆錢時,爺爺就耳背,看著大籠小籠往樹上掛,爺爺就把奶奶支到前面對付。奶奶把煙袋鍋子從嘴里抽出來,瞪著那些想搞榆錢的鄰居說:“一年到頭,他爺不是施肥就是澆水,好不容易營務出榆錢來,我家還沒嘗出個寅卯來,你們就急著截胡呀?
鄰居不好意思卸下籠,都說“開個玩笑”,各自在自家大大小小的榆樹上擼榆錢去了。支走左鄰右舍,奶奶一煙袋鍋子把爺爺攆到樹上,爺爺美美地擼了一籠榆錢。
做榆錢飯,我奶奶就是高手。不少人弄到榆錢后,稀里糊涂蒸一鍋,不是榆錢隨湯了,就是榆錢飯稀得搭不上筷子。為此奶奶聽后,總是笑得煙袋鍋子掉了幾回。奶奶說,榆錢飯,其實就是榆錢麥飯,榆錢做麥飯時,要把洗凈的榆錢和面粉按照比例參入攪拌均勻,因為榆錢和槐花差不多,上鍋蒸后水分極大,面粉不夠就稀湯了,所以參加面粉就是最重要的環節。
蒸榆錢麥飯,沒有蒸饃的時間長,但要蒸熟。出鍋后,榆錢與麥面的甜香,再加上自備調料,那種共香的味道,簡直就是一種醇、美、甜和無比的幸福滋味。
每年三月份,就是榆錢生長的時候,它就像花一樣,串在榆樹的枝條上,厚實繁密,串串如星;倘若遇風,榆錢散飛,滿天飄花,一地落櫻,處處錢疊,累累銀珠。采摘榆錢,要早于樹葉生出,否則就老了。
小時候,物資匱乏,鄉下人幾乎視榆錢為寶,因為榆錢不但營養豐富,更是改善生活的佳品,孩子們一年就等著吃幾頓榆錢飯,大人們也饞一口。各家榆錢麥飯蒸出鍋后,互相送點,也有的互相品嘗的,或干了或水了,或咸了或甜了,或酸了或辣了,因此,這些榆錢的味道,不但是鄉村的煙火,更是一種記憶,一種鄉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