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光似輕盈的舞者,腳尖輕點,便躍過了繁花似錦的春天,絢爛茂盛的夏天,碩果累累的初秋,打著滾兒似的向銀裝素裹的冬天去了,而在秋與冬交接的港口,鋪滿了晚秋的霜。
“年年秋色最深處,歲歲霜降日日寒。”當霜降,秋日便向深里走了。此時,萬物消瘦,日漸內斂。霜降是一場無情的考驗,也許昨天花還開著,葉還綠著,只需要一場霜降,花就敗了,葉就衰了,失去了奪目的色彩,甚至是生命。草木搖落,露結成霜。霜降是一次終結之旅,萬物到這里就要交出一些顏色、香氣、果實、呼吸、情緒,減掉一些“重量”,去掉一些修飾,將生命歸還于大地,蟄伏于漫長的寒冷,回到終點,等待來年再次豐盈。
人于此時常悲秋,因為眼前是落葉,是殘花,是瑟瑟的風,是斑駁的時光印痕。生機似乎在一點點消散,留給人間一片寂寥。繁華與熱鬧仿佛與這時無關,青燈古佛才適合這時的心境。然而,寒冷里往往孕育溫暖,寂寥里往往孕育新生。霜落是另一種溫度,也是另一種熱鬧,給予人間以美,以詩,以浪漫。它輕盈地覆蓋在枯黃的落葉上,如同繁星墜入林中,每一片葉子都被賦予新的生命。那薄薄的霜花,閃爍著銀色的微光,仿佛把時光凝結其中,賦予落葉另一種顏色,落葉又活起來,用一種清冷而不失莊重的色彩再度驚艷人間。樹枝、草叢也被青霜賦予別樣的形態與色彩。霜花著枝、著葉,如棉絮一般,層層疊疊,將枝條與草莖打扮得晶瑩剔透,宛若玉樹瓊枝,倘若遇到一陣風,便有風吹飄雪的浪漫。古詩云:“滿地霜華濃似雪。”霜與雪,在某種意義上是并蒂蓮,霜是雪的前奏,雪是霜的華章。風一吹,細碎的霜便如銀片一般,洋洋灑灑地飄落,將大地輕輕覆蓋,讓清冷孤獨的大地變得柔和而神秘了。
最愛的還是青霜青瓦,因為能夠盡顯古意。青瓦與青霜,似乎有著深厚的宿命關系。青霜為青瓦而等,青瓦為青霜而老。每一場霜都小心翼翼,小心翼翼落到青黑的瓦上,用自己的萬般柔情去治愈歲月雕刻于那瓦上的裂痕。青霜落瓦,不用過多的語言描繪,只是去見,去想象,已足夠美了。那是靜謐的畫是動人的詩,是美麗的女子輕輕吟唱的情歌,細膩而純凈、深情而厚重。這是霜降寫給晚秋最后的一行詩,待霜化了,秋走了,詩結尾了,冬天再來續寫,續寫出另一種闃寂和熱鬧,冷冽和浪漫。
霜于晚秋降臨,秋意未盡而冬序已啟。(龍鋼公司 李海燕)